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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科門診輪候時間惡化 九龍東眼科新症最長等3年

醫院管理局在疫情下曾一度停止非緊急服務,公立醫院專科門診輪候時間漫長。醫管局公布最新的專科門診穩定新症輪候時間,眼科及內科輪候情況最嚴峻,當中九龍東聯網的眼科最長輪候時間達174個星期,即逾3年。輪候時間增幅最高的專科則分別為九龍西聯網的眼科,以及港島西聯網的外科。

醫管局每隔3個月公布最新的專科輪候時間,截至上月30日的輪候數字,當中九龍西聯網的眼科穩定新症輪候時間中位數增幅最高,由6月30日的91個星期增至107個星期,即病人須等多15個星期才可獲治療。港島西聯網的外科最長輪候時間則增加9個星期,由6月的84個星期增至93個星期。

整體數字中,輪候時間最長的專科仍然是九龍東聯網的眼科,其最長輪候時間達174個星期,較6月時增加兩個星期。其次為九龍東的內科及九龍中的耳鼻喉科,兩者最長均須輪候145個星期。

骨科全關節置換術輪候時間亦增加,當中九龍西聯網及港島東聯網均須等多6個月;港島東聯網白內障手術等待時間則由6月的11個月增至12個月。

原文: https://hk.on.cc/hk/bkn/cnt/news/20201030/bkn-20201030182045968-1030_00822_001.html

院舍禁探訪阻家屬餵食 長者消瘦 七旬翁接認障老伴回家照顧 「一腳踢」辛苦無助

【明報專訊】新冠疫情下,老人院普遍禁止探訪以防病毒入侵,但這道「防火牆」亦隔絕平日到院舍親自餵食的家屬,有住院長者因此「無啖好食」,亦有長者長期無法與家人見面,致心情低落,影響食慾。眼見至親漸消瘦,有女兒接年邁母親回家,豈料母親回家後生壓瘡;另有七旬夫不忍七旬的認知障礙妻子疑因院舍餵食不當致肺炎,於是接她回家親自照顧,結果丈夫要獨自打掃,替妻子換片、抹身、餵糊餐,每天忙至凌晨三四時才能入睡。

職員透露只餵7分鐘 醫生稱不理想

院舍禁探訪的副作用漸浮現,公立醫院老人科專科醫生鄭戩毅表示,有外展護士發現疫情下,長者不願進食或食量減少而入院的個案較以往多,有老人院職員曾私下向護士透露,每名長者只獲餵食7分鐘,情况較差的長者最多20分鐘,他形容時間「不理想」。

鄭又說,資助院舍禁探訪做法不一,有院舍容許家傭每日探望長者。一名患認知障礙的89歲婆婆原被建議插胃喉,但家傭每日餵食午餐及晚餐,婆婆疫情期間都「食得好」。相反,一名88歲婆婆疫情期間進食量減少三分之一,其女擔心情况一直轉差,遂接母親回家,每日花9小時餵食,但家中沒有氣墊牀,婆婆只能睡沙發,結果回家約一周已出現壓瘡,要重返院舍。

記錄老人院長者體重 醫生:爆疫後漸降
聯合醫院老人科醫生、公共醫療醫生協會會長馬仲儀表示,過去一直到觀塘老人院診症,不少私營院舍質素參差,膳食不太精美,甚至「難食」。疫情前家屬會送食物到院舍並親自餵食,確保長者吸收足夠營養;另有「行得走得」的長者會外出飲茶等。

馬仲儀每次到老人院都會記錄長者體重,她說自疫情初期,長者體重漸降,至六七月情况明顯,但由於沒全盤分析數據,未知具體跌幅。她曾就長者體重下降向院舍職員查詢原因,但有職員拒答,或「堅稱」食得足夠。

疑院舍餵食不當致婆婆肺炎

除了消瘦,有長者更疑餵食問題致肺炎。年輕時從事電子工程業的陳先生現年77歲,已退休,其75歲妻子以往曾任教師,近年患上認知障礙及不良於行,自五六年前入住津助安老院,月費約3000元。陳說以往每天都會到老人院照顧妻子飲食,她原本體重約52公斤,其後下跌,但都維持40公斤以上;疫情前他一度帶妻子回內地交親戚照顧,多年來一直無大礙。

然而,陳於6月底送妻子返回香港院舍居住並隔離,妻子於10多天後患上肺炎及發燒,入住明愛醫院時體重跌破40公斤,其間要插鼻胃喉補充營養,約10日後出院返回老人院;詎料翌日再因肺炎入院。他引述醫生指妻子因食物「落錯格」導致肺炎,他形容妻子「個肺花晒」,要注射抗生素,又質疑院舍職員餵食不當、餵得快,令食物入錯氣管。

疫情下家屬無法探訪,陳擔心妻子飲食情况持續轉差,故接走妻子回家照顧。他每日打掃,替妻子換片和抹身、洗衣服及買菜等「一腳踢」,中午及晚上給妻子餵糊餐各兩小時,忙到每天凌晨三四時才能入睡。

妻子回家約兩個月,陳說她精神狀態較住院時好得多,但慨嘆自己很辛苦,期望疫情結束後帶妻回內地交親戚照顧。被問到如何長久獨自照顧妻子,他說只能「見步行步」,現坊間上門照顧每小時需400多元,他負擔不了,盼可獲支援。

社署:未發現大批院舍長者體重下降

社署發言人回覆稱,安老院牌照事務處督察會突擊巡查,抽查體重等紀錄以了解護理服務,以及檢視院舍膳食安排,包括餐單、食物分量、種類變化及製作等,以查核院舍有否遵照規定。署方又稱,疫情期間未有發現大批長者體重下降,亦沒收到相關報告。

原文: 

https://news.mingpao.com/pns/%e6%b8%af%e8%81%9e/article/20201018/s00002/1602958209215/%e9%99%a2%e8%88%8d%e7%a6%81%e6%8e%a2%e8%a8%aa%e9%98%bb%e5%ae%b6%e5%b1%ac%e9%a4%b5%e9%a3%9f-%e9%95%b7%e8%80%85%e6%b6%88%e7%98%a6-%e4%b8%83%e6%97%ac%e7%bf%81%e6%8e%a5%e8%aa%8d%e9%9a%9c%e8%80%81%e4%bc%b4%e5%9b%9e%e5%ae%b6%e7%85%a7%e9%a1%a7-%e3%80%8c%e4%b8%80%e8%85%b3%e8%b8%a2%e3%80%8d%e8%be%9b%e8%8b%a6%e7%84%a1%e5%8a%a9?fbclid=IwAR2ZZS4miKnCR6oYqdYNyyl_tOocPauDBLT34AXDdkJ3HesRs4SacUwaJYY

招募2000長者跟App做運動改善關節 鏡頭記錄情況予治療師作評估

今日(12日)是「世界關節炎日」,全港有超過30%的60歲或以上長者有退化性關節炎。香港聖公會福利協會獲香港賽馬會慈善信託基金捐助,推出為期3年的賽馬會「無痛E世代」長者膝痛管理計劃,長者可以透過使用手機應用程式「打機」,以平板電腦的鏡頭記錄拉筋、平衡及關節紓緩時的動作,讓電腦系統及物理治療師分析,從而進行鍛煉,若準時做及做得愈標準,更可解鎖更多關卡及遊戲選項。

有關計劃在2019/20年度起為期3年,目標招募約2000名長者參加,讓他們隨時隨地訓練肌肉及關節,改善膝痛的情況。

長者會先由物理治療師作評估,例如做坐椅前伸、兩分鐘踏步測試等,根據他們的狀況,由輕微至嚴重分為3個程度。隨後向他們獲發一部平板電腦,在家中或公園等地方,根據手機App的語音指示及人物動作,進行為時約30分鐘的運動。

運動期間手機App會透過鏡頭記錄運動情況,比對系統內的運動姿勢、骨骼圖及已設定的身體關鍵點以評分,而物理治療師日後亦可下載數據,評估長者狀況。

計劃首階段招募了516名長者,平均年齡73歲,現時已開展了約3個月。透過座椅前伸測試,發現整體參加者的達標率由以往的70%增加至80%;2分鐘踏步測試發現,整體參加者肌肉耐力達標率亦增加,由30%增加至55%而計時起走測試;整體參加者的跌倒風險,則由以往的12.4%減至9.4%。

參加者尹太年約60歲,她屬「輕微」組別,她本身很喜歡打羽毛球,而參加計劃後,發現比以往活動時更靈活。

原文: 

https://hk.on.cc/hk/bkn/cnt/news/20201012/bkn-20201012130751337-1012_00822_001.html?fbclid=IwAR1QoHdoXE8TtyIvreabxwWMPnJvLAhUtv2QMmzV9UdK4s6_PXWMYlVIA78

中大生研便椅及沖涼沐浴椅 長者「活得有尊嚴」 可自行如廁洗澡

中大醫科及機械與自動化工程學的學生團隊,在中大的支援下初創社企,致力為長者開發便利生活的產品。團隊最新設計的長者用便椅,具備特別防跌設計,便椅坐板角度微微向後傾斜,令身體重心靠後,配合可升高腳踏,令椅子更穩並不易搖擺,讓長者無需人扶助下自行如廁。

團隊亦計劃將便椅升級為自動沐浴椅,在椅背加設16個灑水頭,將系統接駁浴室水龍頭後,能自動沖刷長者的背部,讓長者能獨自沐浴,更期望能為設計申請專利,並於兩年內推出市場。
家中長者經歷成啟蒙 設計便椅讓長者「活得有尊嚴」

啟發團隊的概念來自成員家庭經驗。其中一位成員中大醫科生李菀容透露,在大學一年級時婆婆確診患上腦退化症,更加因為曾跌斷股骨致行動不便,如廁及洗澡都需要旁人協助,但婆婆一直對此持抗拒態度,不希望由他人協助。

李同學指,因為婆婆的經歷讓她明白到長者除了需要關心,亦需要活得有尊嚴,故萌生創立社企的想法,期望透過醫學知識結合科技,設計出助行動不便的長者獨自解決如廁及洗澡問題的便椅及沖灑系統。

李菀容透露,婆婆的經歷讓她明白到長者除了需要關心,亦需要活得有尊嚴,故萌生創立社企的想法。 (歐嘉樂攝)

在機緣巧合下,團隊4名成員因做長者義工服務工作而認識,自2017年萌生設計概念至2018年正式實行,至今一同創立社企「醫療工匠科技」。

便椅特殊防跌設計 身體重心靠後減跌倒風險

團隊最新設計的長者用便椅,具備特別防跌設計,便椅坐板角度微微向後傾斜,令身體重心靠後,配合可升高腳踏,令椅子更穩並不易搖擺。

註冊護士、成員之一的陳映彤以照顧病人的經驗指出,日常在醫院親眼目睹不少長者如廁跌倒的情況,認為長者跌倒後,對日後健康造成很大的影響。故團隊在設計便椅上除了著重舒適度,亦都十分重視安全性設計,比起傳統便椅,長者站起來時不易跌倒。

陳映彤分享照顧病人的經驗,提到團隊十分重視便椅的安全性設計。(歐嘉樂攝)

顏雋提到,相比起以往的便椅,尺寸更適合香港狹窄的居所,期望可於一年內以約三千元的售價推出市場。 (歐嘉樂攝)

團隊曾邀護老院長者使用分享經驗

成員顏雋指,便椅可直接套落馬桶使用,或安裝廁盤讓長者如廁。另外,為了設計更加貼合長者需要,團隊曾邀請護老院長者使用,不少長者亦認為便椅使用起來方便舒適;團隊亦在收集意見後作出改良,包括在尺寸上縮窄以切合家居及護老院廁所的尺寸。他又提到,相比起以往的便椅,尺寸更適合香港狹窄的居所,期望可於一年內以約三千元的售價推出市場。

自動沐浴椅讓長者可獨自洗澡冀能申請專利兩年內推出市場

另外,團隊亦計劃將便椅升級為自動沐浴椅,在椅背加設16個灑水頭,將系統接駁浴室水龍頭後,能自動沖刷長者的背部,讓他們獨自完成沐浴。負責設計的張濤傑認為,設計上要配合家用水龍頭的水壓,亦要確保沐浴系統能360度沖灑長者身體,在研發上有一定難度。團隊期望,能為設計申請專利,並於兩年內推出市場。

 

負責設計的沖灑系統的張濤傑認為,設計上要配合家用水龍頭的水壓,在研發上有一定難度。 (歐嘉樂攝)
 由中大校友傳承基金主辦的第六屆中大創業日將於 9 月 25 及 26 日舉行,主題為 「敢創・新機遇」。除了展出近 70 個創業攤位,更會現場直播中大創業大賽決賽, 以及舉辦一系列線上創業分享及交流活動。

 

原文: 

https://www.hk01.com/%E7%A4%BE%E6%9C%83%E6%96%B0%E8%81%9E/526025/%E4%B8%AD%E5%A4%A7%E7%94%9F%E7%A0%94%E4%BE%BF%E6%A4%85%E5%8F%8A%E6%B2%96%E6%B6%BC%E6%B2%90%E6%B5%B4%E6%A4%85-%E9%95%B7%E8%80%85-%E6%B4%BB%E5%BE%97%E6%9C%89%E5%B0%8A%E5%9A%B4-%E5%8F%AF%E8%87%AA%E8%A1%8C%E5%A6%82%E5%BB%81%E6%B4%97%E6%BE%A1?utm_source=01appshare&utm_medium=referral&fbclid=IwAR3-h0dmOVfale_WgQ8vqFCMbvFm1VL2dYQxjw-06zHAHZ439_uFsEen_yA

在家離世路崎嶇 支援足夠有得揀

【明報專訊】到了人生下半場,大都曾面對親友死亡,我們亦會離開這世界。當生命去到盡頭,現在多了一些昔日不存在的「選擇」。

現今晚晴照顧可以根據自己意願下決定,除了考慮是否接受臨終搶救、只接受紓緩治療,還可選擇在家離世等。因此,愈早開展討論愈好。

一路好走,並不容易。但是,路,還是有的。晚晴照顧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課題。期望大家都能活得精彩,走得自在。

收到Teresa的電郵,簡短幾個字:「Edward, I may need help.」使我十分不安。Teresa與我認識多年,她是一名臨牀心理學家,一向熱心晚期照顧及在家安寧服務工作。我們是在義務工作上認識,印象中,她獨立有主見,好像沒有什麼事解決不來。在不同的工作會議中,她總能將一己之見清晰表達,擇善固執。不過,最近一年,已沒有再碰到她了。正想向她問候之際,卻收到她的「求助」,心中忐忑。

果然,傳來都是壞消息。
Teresa告知,大半年前常感肚痛難耐,而且大便有血,於是到醫院檢查,確診大腸癌,癌細胞已擴散。最近一個月,醫生對她說,病情已進入末期。換句話說,她要作最壞打算,病情已無可逆轉。

在家安寧 只適用於末期病人
「Edward,我自己知自己事。我都準備好啦!不過我最大心願就是不要死在醫院,我想死在家裏,『在家安寧』,你能幫我嗎?」

Teresa多年來積極推動臨終照顧,是「在家安寧」的信奉者,因此,她極希望能夠在家度過最後日子。為了作好準備,她已簽署《預設醫療指示》,並且找了家庭醫生,要求待她臨終時,上門替她簽署死亡證。她問:「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要準備,才可達成心願呢?」

「Teresa,我明白你的意願。我亦相信『在家安寧』對一些人來說是一個好選擇,但並不是人人適合,一定要審視是否符合條件,才可作決定。」

「首先,在家安寧只適用於末期病患者。末期病並不單是癌症,很多老年人常見疾病如心臟衰竭、慢阻肺病、腎臟衰竭、老年期腦神經疾病、嚴重退化症、晚期認知障礙症等,都是不能逆轉。因此,都屬末期病患。」

Teresa冷靜地告訴我:「我屬此列。」她說近期身體十分虛弱,連簡單的家務也做不來了。進食開始有困難,食後常常嘔吐。治療方面,醫院已將她轉往紓緩治療科。聽後,我甚為擔心。因為知道她獨居,沒有聘請家傭,於是追問她照顧支援如何安排。

與家人達共識 盡早商討
要知道,「在家安寧」不是一個簡單要求,它包含着患者與家人的共同意願。不同家庭成員會對末期治療及支援有不同看法。因此,患者及家人應盡早商討如何應對各種末期情况(terminal conditions)。有些醫護人員甚至在患者預期死亡前兩年,已開始講解有關生命決定的知識。患者與家人能夠充分討論,才可作出足夠心理準備及尋找適當支援。在家安寧必定是患者與家人的共識下才能圓滿達成。

Teresa的家人已移居加拿大,香港就只有她一人。她已向家人交代病情,各人對她「在家安寧」的選擇表示理解及支持。雖然家人暫時沒能回港照顧她,但她會找朋友協助。她更說期望能在家待到生命最後一天,然後找醫生替她簽發死亡證。她續問:「我需要做《持久授權書》嗎?是否任何一個醫生都可以證明在家死亡呢?」

在家離世的選擇沒有特定法律程序,故毋須特別為此簽署《持久授權書》。雖然預早簽妥《預設醫療指示》及不作心肺復蘇術指令(DNACPR)會讓她較為安心,但這亦不是法律要求。至於死亡證,香港法律容許任何一名註冊醫生,為在家因自然死亡的患者簽發《死因醫學證明》(Form 18)。家人拿着醫生簽妥的Form 18,到死亡登記處領取正式的《死亡登記證明書》(Form 12)。之後,家人便可安排合法殯儀公司上門,將遺體移送到殯儀館存放。法例要求遺體必須在死後48小時內移送。然而,家人亦可在此期間於家中舉行宗教儀式。

需3名家屬24小時輪流照顧
我直接告訴Teresa:「在家安寧的關鍵不在於法律,最重要是有充足支援,因為病情嚴重及至末期時,患者需要24小時全面照顧,包括進食、大小二便、沐浴丶上下牀、轉移位置等。就算患者在家,我們也一定要確保照顧是持續及適當。在家安寧目的是讓患者能安詳、舒適及有尊嚴地離開。如果沒有適當治療及照顧,又怎算是安寧呢?」

「要多少人手才足夠?請私家護士上門可以嗎?」Teresa問。

「若要得到充足支援,最好有3名家屬照顧者。以我曾接觸的個案,3人輪流照顧大都應付得來。當然,如果能聘用定期上門的專業護理服務就更理想。對一些病情較複雜的患者來說,或者有需要多請一更護理照顧。除此之外,醫療照顧亦不能少,使用不同紓緩藥物減低徵狀對末期患者尤為重要。完善的醫療支援能大大減低照顧者的憂慮。」

「你只提及家人,是否沒有直系家人做照顧者,就不能選擇在家離世呢?」Teresa追問。

找親友代理 指導監督聘用者
「我不能說不可以,但是,難度很高。當一個人到了生命最後階段,她可能會神志不清,不能為自己的照顧選擇作決定。就算聘用兩更護理人員全天候照顧,仍需有一名親人或朋友代你指導及監督聘用者。因此,你最好能夠找到一名醫療照顧代理人啊!」我答。

「明白。我會找老友Winnie做代理人,相信她不會推辭。我要做什麼來保障她和我呢?」

「現行法律下,我們可以用監護令來委任監護人,作為保障代理人的決定。但是,委任過程最快要3至6個月,急不來。雖然正在諮詢階段的《持久授權書》包括了醫療照顧授權這方面,但現行的《持久授權書》沒有這範疇。因此,較難落實保障。」

Teresa聽罷,語氣懇切地說:「Edward,我接受死亡,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在醫院裏。Can you help?」

我很難過。但尊重Teresa的意願,亦十分佩服她的冷靜和堅強。但若在家安寧帶來更多痛苦及顧慮時,我們唯有放棄。揀它,只是因為它是一個更佳選擇(a better choice)。

Teresa家住港島,聖雅各福群會屬下的支援較適合她。我提議她接觸賽馬會安寧頌計劃的社區支援團隊。但是,日常24小時的照顧仍有待解決。在家走最後一程並不容易。最後,Teresa入住了提供紓緩治療院舍,而並非醫院。

她入住了院舍不到一個星期,收到Winnie信息:「Teresa昨晚走了。走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友都在她身邊,慶幸她得到適切照顧,真是含笑而去。勿念。」

Teresa一路好走!
文:梁萬福(老人科專科醫生)
編輯:林曉慧

原文:https://ol.mingpao.com/ldy/beautystyle/fitness/20200907/1599417151522/%E5%9C%A8%E5%AE%B6%E9%9B%A2%E4%B8%96%E8%B7%AF%E5%B4%8E%E5%B6%87-%E6%94%AF%E6%8F%B4%E8%B6%B3%E5%A4%A0%E6%9C%89%E5%BE%97%E6%8F%80?fbclid=IwAR1lDpGYHN42ORcxRTT4DylYtjRaCzTmpyMbIeixlxE_OzxwzePXJEeYV-0

疫下伴家人在家寧養 在最熟悉的老家有尊嚴地離去

武漢肺炎疫情持續9個月,醫院和安老院限制探訪,對晚期病人而言,可能臨終也見不到摰親一面。有家屬安排患末期癌症的父親居家寧養,直至離世,家人都一直守護在旁。有社福機構近月接獲在家離世的查詢增多;有學者也預期社區晚期照顧漸成新常態,促政府將服務納入恆常政策,讓臨終病人多一個選擇。

當生命在倒數,你會選擇在甚麼地方度過餘生?中文大學賽馬會公共衞生及基層醫療學院一項調查顯示,若預料在1年內死亡,有58.4%受訪長者選擇在家中接受晚期照顧服務,安老院、護養院或善終機構則有23.7%,選擇醫院只17%;若壽命僅以「日」計算,約33.8%長者選擇留在家中。

林小姐的父親患上末期大腸癌,因年老不宜做手術,加上抗拒住院,試過拔喉,表現失常,「一瞓喺醫院就好緊張」,後來經醫院轉介,安排父親居家寧養,接受紓緩治療,即使在疫情期間,家人也可照料,不受醫院探訪限制。她坦言,以為父親壽命仍有一年半載,沒料到今年3月病情急轉直下,跟家人商討後,決定讓父親在家離世。

「知道爸爸就嚟去,真係唔知點做。」在社工和護士協助下,林小姐聘請家庭醫生上門評估父親病情,並借用維生監察儀器等。她記得父親離世那個下午,陽光透進睡房,伴隨音樂和香薰,護士用棉棒給父親吃了一口最愛的益力多,當移居新加坡的姊姊趕及回家,有輕度腦退化的母親輕輕說了一句:「4個兒女都在這裏了」,父親便安祥辭世,享年90歲。

撫平了情緒,家人和護士為林伯潔淨身體,並開啟冰墊機保持遺體低溫。醫生到場簽發「死因醫學證明書」及「醫學證明書」後,殯儀公司便派靈車接走遺體到殯儀館,一家人在住所樓下揮手告別。

林小姐說,那一幕就像送機,「好似佢去咗第二度更好嘅地方,有新旅程」;最重要是讓父親在最熟悉的老家有尊嚴地離去,「無論係一個儀式、過程,都係好尊重佢」。

賽馬會慈善信託基金於2016年1月推出「安寧頌計劃」,加強晚期病人社區照顧服務,截至今年6月,共有4,624名病人及家屬參與,林伯是其一。該項目總監、香港大學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教授周燕雯引述調查指出,病人參與計劃後3個月,抑鬱及焦慮症狀分別下降49.4%及41.4%,在臨終前6個月,住院日數平均減少9.34日,使用急症室次數也減少0.37次。

聖雅各福群會是計劃協辦機構之一,服務對象是年滿60歲,居於港島、在公立醫院紓緩科或腫瘤科的臨終患者,預期壽命12個月或以下。該會居家寧養服務計劃經理余樂天說,透過跨專業團隊包括社工、護士及照顧者等,為患者及家屬提供不同支援,如接送覆診、借用醫療器材、指導照顧技巧及後事規劃等。他指,疫情期間多了數宗有關在家離世的查詢,但病人或家屬因不同原因而未有落實。

周燕雯也留意到,疫情期間不少家屬在家工作,孫兒也毋須上學,較多時間照顧晚期病人,「多咗長者願意喺家裏面度過佢最後嘅時間」。她指,現時香港晚期寧養照顧仍是醫療主導,家居寧養的比率都低於台灣及新加坡等地,但隨政府完成晚期照顧公眾諮詢,預期社區晚期照顧會漸成新常態,促政府將服務納入恆常政策,讓病人臨終時多一個選擇。

原文: 《疫下伴家人在家寧養 在最熟悉的老家有尊嚴地離去》-蘋果日報

「你們再不讓我回家,我要拿刀子自殘」——生命走到最後,自己選擇怎麼死是「善終」嗎?

(本文書摘內容出自《在宅醫療 從 cure 到 care》,由 天下文化 出版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pxfuel。)

最適合閱讀本書的讀者:40 歲的你,整天在北部打拚,是否曾經為了陪伴親人回診從台北趕回中南部,請假一整天?70 歲的你,獨自一人的夜晚,發燒不知所措,不想打擾兒孫,只能撥打 119 叫救護車。

在台灣,即使多數人希望在自己長年生活的社區內終老,但礙於 社區內的照顧能量不足 ,不僅沒有醫療專業主動介入支持照顧系統(通常只被動等待老人就醫),更別說是失能的預防了。最後的狀況便是,長輩的功能加速退化,然後失能進入老人照顧機構,往返於急診醫院與機構,直到生命最後。

但是, 不是人人有能力最後都可進入機構接受照護,而政府也沒有足夠的財政支援。 甚至很多人以為,安寧病房就是到生命最後的棲所,其實安寧病房對於「出院困難」的問題,也深感棘手。這到底是誰的問題? 是病人和家人沒商量好? 是家屬顧慮太多? 是醫護人員解釋不周? 是健保制度殘缺?還是社會失去讓人與人陪伴生命末期的機會? 或者因為家屬、親友總是太忙、太累,於是照顧者好焦慮;末期病人不能回家待在醫院好憂鬱? 我想,沒有人會希望這樣相互折騰。但反過頭來問: 我們到底需要怎樣的「善終套餐」呢?

在醫院住到死還是回家?

「你們不是安寧病房嗎? 怎麼越住越不安寧。」一陣咆嘯過後, 陳先生(家屬)語重心長的說:「如果不能住到走(死), 我覺得安寧病房就失去安寧的意義了。」

「你們再騙我,不讓我回家,我要拿刀子自殘。」76 歲張爺爺用顫抖的手激動的寫在紙上。爺爺已經絕食抗議三天了。爺爺的子女都要上班, 他們紅著眼眶說:「擔心生性好動的爺爺,回家會亂跑出去買菜,又 害怕他回家會加速死亡 。」

事實上,爺爺堅定地表示回家的意願,曾經在請假後回醫院途中 試圖跳車逃回家 ,但他的子女仍然不斷與醫師溝通,堅決不讓他出院, 要醫護團隊配合安撫。最後,張爺爺把自己的心關起來, 繼續絕食 。

「醫師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 沒有人喜歡住院,但你看阿母這樣怎麼能出院,如果回去又吐的話,我們還是會把她送去別家醫院。」 惡性腸阻塞讓王媽媽寢食難安, 身體日漸消瘦, 她因為併發肺炎住院。肺炎早好了,但是回不了家,現在每次醒來便煩躁不安,六親不認,就是吵著要回家。

這一頭, 李伯伯發現自己的雙腳因為腫瘤壓迫到神經, 已經癱瘓,同一天,博士兒子出國求學,上飛機前連一通電話問候也沒有。出不了院、看不到兒子的李伯伯,老淚縱橫地躺在病床。

那一頭醫師說:「等你好一點我們給你出院,安排安寧居家到家裡看你。」病人卻說:「不要,我要住安寧病房,我要死在醫院。」 吳先生 擔心麻煩子女 ,回絕了一切可能。

結果安寧病房「出院困難」的病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安寧。回家的路怎麼那麼難?

日本推三種善終方式,因應高齡社會

日本在宅安寧協會會長、小笠原內科的小笠原文雄醫師,最推薦的善終套餐有:「希望死」、「滿足死」和「接納死」三類。

希望死是依照本人意願的死亡。滿足死是即使不能百分之百依照自己希望的方式死亡,至少還有 80 分令本人感到滿意。通常,陪伴的家人看到自己親人可以滿足死,也會感到很幸福。最後一類接納死,比較不容易理解。臨床上往往會出現一種狀況是,本人的意願和家屬的想法並不一致,這時怎麼辦呢? 如果能讓雙方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後達成共識,對本人來說,對家屬來說,都可以接受, 稱之為接納死。是協調下的結果。

小笠原醫師的團隊, 以照顧獨居的人在宅臨終而聞名。百分之 95 經手過的個案,能夠在自己希望的地方善終。他們認為能從百分之 85 提升到百分之 95 的在宅善終率,關鍵在於導入  THP 制度(Total Health Planner)。

THP 制度是日本在宅安寧協會與名古屋大學合辦開設的課程,是以護理師、物理治療師、職能治療師、語言治療師為對象的專門訓練, 使之成為居家安寧團隊的指揮官, 可以說是「善終管家」。 THP 精通醫療、護理、照顧、福祉、保健的知識與情報,清楚個案的人際關係, 包括家人、朋友和鄰居, 而且能夠連繫、協調與不同專業的人員合作, 從醫師到照顧經理, 甚至是里長均含括在內。在  THP 的協助下,才能提供完整的善終套餐,協助個案大往生。日本在宅安寧協會推廣的  THP 制度,已經訓練出 30 幾位善終管家,也有診所繳出在宅善終率高達百分之 99 的佳績,令人驚嘆。

為了因應日本 2030  年到來多死社會, 自 2012  年起開始發展社區整體照顧體系, 即在三十分鐘內可以得到居住、醫療、護理、介護、復健和保健預防所有資源。其中在宅醫療是社區整體照顧中不可或缺的一種服務。狹義的在宅醫療, 是由醫師和護理師到病患家中提供醫療服務。同時,高齡社會中結合醫療與長照的居家式照護, 也可稱之為在宅醫療。因此, 廣義的在宅醫療, 應該以「跨專業居家服務體系」來看待。2015  年四月為止,日本全國參與在宅療養支援工作、提供居家醫療服務的機構,包括近 1 萬 2 千家診所、356 家醫院、4 千多家牙科診所以及四萬家社區藥局。

政府要求這些診所、居家護理所提供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時服務,並需以醫師為窗口,提供「緊急往診」和「定期居家診療」的支援。 醫師的角色除了診察病患,同時也負責協調各種醫療和長期照護的專業人員, 以及安排病患出入院, 滿足在宅病患各種需要。 日本《經濟新聞》報導,2016  年開始,日本政府正式承認完全不看門診,只做居家醫療的診所,也就是所謂在宅醫療專門診所的存在,同時給予高額的給付。 在宅醫療的終極目標,是讓高齡者可以在家善終,也節省不必要的醫療支出。同樣的病,相對於入院醫療,在宅醫療可以減少四成的政府財政支出。

原文:https://buzzorange.com/2020/08/21/cure-care-home-care/?fbclid=IwAR1iKCddW62PE4BLIA8AsDvya9ZtVMnFYBJaTV2pdtRe5WnceXeSvhAUFiY

【打造以「家」為中心的醫療】一名醫師親臨日本「在宅醫療」現場:
生命最終,醫療只該是「支援」

 

最適合閱讀本書的讀者:40 歲的你,整天在北部打拚,是否曾經為了陪伴親人回診從台北趕回中南部,請假一整天?70 歲的你,獨自一人的夜晚,發燒不知所措,不想打擾兒孫,只能撥打 119 叫救護車。

「阿伯,醫師說你不能再吃東西了!」C 又在偷吃了。

腸胃科醫師說沒有辦法繼續替 C 治療食道癌了, 要請「安寧」的醫師來看看。C 想回家,因為他想奪回吃的自由,在僅剩的生命時間內。C 決定帶著氣切管和肚子上的一條灌食管(也就是經皮穿刺胃造口)回家。

第一次跟 C 見面,C 問:「我可以從嘴巴吃嗎?」

等不到醫師同意,回家後的 C 已經就餐桌定位。水餃、餛飩、滷肉、鹹豬肉,還有零食、甜點,無肉不歡。C 的太太手藝很好, 夫妻經營過一家小吃店, 生意不錯。每次往診,我們都故意錯開午餐時間,否則就無法抽身,非上座吃一頓不可。一杯茶、一些茶點,往往是居家訪視的固定補給。

我一個月至少一次會幫 C 換一支新的氣切管。出院不久,C 肚子上的胃造廔管早已不用,百分之百用嘴巴進食。就這樣度過了半年,直到 C 陷入昏睡為止。

食道癌的病人真不能吃東西嗎? 有時候,我們會忘記 C 是食道癌的病人。照顧 C 的半年裡,我對醫學上的診斷產生了問號! 和一般的認知落差還真不小。今天吃了什麼? 下次要吃什麼? 才是我照顧 C 半年來居家醫療的重點。後來我才知道, 這種支援在家生活的醫療, 在日本被稱為在宅醫療 。

到底什麼是「在宅醫療」?

家裡的瓦斯沒了,一通電話,瓦斯行就送到厝裡;家裡的馬桶壞了,自來水馬達壞掉,一通電話,水電工就上門;可是家裡有老人家生病,身體不舒服,出不了門,該怎麼辦? 家裡有癌症末期的人發生狀況,就是一通電話,叫 119 嗎?

老一輩的人常說「請先生來往診」,「往診」就是醫師會到家裡看病,但現在台灣社會,幾乎看不到這樣的景象了。早年因為醫師少、看病貴,不少人把小病拖成大病,非到真正嚴重到快不行了,才拜託先生來厝裡,因此,早期的往診,以急症較多,現在已經是慢性病的時代,醫師到家裡看病的內容,和過去應該有所不同了。

台灣 2018 進入高齡社會,65 歲以上老人比率超過 14 %。再過十年就邁入超高齡社會,和現在的日本一樣,老人比率超過 20 %,換言之,五人有一人超過 65 歲。年紀大了, 出門看病總有不便,是不是有更好的支援辦法呢?

醫師到家裡看病在日本稱為「在宅醫療」,在台灣有人稱為「居家醫療 」。不過兩者還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對日本人來說在宅醫療是一種較前衛新穎的醫療概念, 定義是, 支援在家生活的醫療或健康照護手段。

在日本不管是不是罹癌病人、是不是末期重症, 只要有失能、失智或就醫不便的老人,甚至小孩,都可以接受「在宅醫療」,在宅醫療的各種服務,涵蓋醫療與長照體系、服務的給付和方法的推廣,並有財源來自醫療保險、長照保險以及地方政府或民間財團的資助。2012 年日本國家政策確立推動社區整體照顧後, 在宅醫療成為「社區整體照顧」成功推動的必要條件之一,在宅醫療不僅是概念,也是政策目標。

「居家醫療」在台灣仍是一個嶄新且有些陌生的詞彙,來自 2015 年全民健保推出以基層診所為主的一項試辦計畫——「居家醫療照護整合試辦計畫」。2016 年升格為「居家醫療照護整合計畫」, 擴大為醫院也可參與,但需要組成團隊,同時服務對象也刪除身分限制。然而,這仍只是一種健保給付的計畫而已,並未成為政府的政策目標。 1995 年全民健保開辦之初,已經有給付護理師到家(包含機構)更換管路為目的的「居家照護」,也是屬於「居家醫療照護整合計畫」的一部分。相 對於日本行之多年的在宅醫療,台灣的居家醫療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

到底「在宅醫療」如何在日本發展起來的? 首先,有關在宅醫療一詞的來源,有一說是在一九九四年,東京的柳原醫院為了照顧千住地區下町的居民,推出「24 小時巡迴型在宅照顧 」,這是一種結合醫療與照顧的全天候社區到宅照顧服務。透過居家護理師與照顧服務員搭配的小組,每天分為四班,在千住地區內巡迴。當時,院長增子忠道醫師在國會答詢時,即正式使用了「在宅醫療」這一詞彙。

現代日本在宅醫療的發展概念,大多以 1981 年佐藤智醫師在東京成立 NPO 組織ライフケアシステム(Lifecare system, 簡稱 LCS)開始。LCS 由家庭醫師提供 24 小時服務,也就是以「診所」為基礎的在宅醫療。

1970 年代,佐藤醫師便認為「疾病是在家可以治好的」和「我們自己的健康要靠我們自己守護」。當時,日本的醫療保險制度沒有給付居家醫療,也不存在長期照顧的保險(介護保險),於是佐藤便提出 「大家的健康需要大家互相幫忙」的互酬性概念 。進而成立 LCS,採取會員制的家庭醫師在宅醫療與健康管理制度。

不只是看「病人」,而是以「家」和「社區」為中心的醫療

在宅醫療既然是一種支援在家生活到最後的健康照護行為, 因此,不僅要照顧生命末期,也要積極預防慢性病併發症,以及失能、失智的退化,支持在家生活,好好終老。日本四國松山市蒲公英診所的在宅醫療達人——永井康德醫師常說:「在宅醫療是 讓每個人『活出自己』的醫療 。」

在宅醫療和醫院醫療最大差別在於空間,也就是醫療環境的翻轉。接受醫療服務的人對此感受特別明顯。比方說,同樣住在社區內,在「自宅」接受在宅醫療利用者,可以維持原本習慣的生活方式,但是入住「機構」的在宅醫療利用者,多少需要改變既有的生活方式。

當我們說, 希望創造一個「在地老化」(aging in place)的社會時, 指的就是「在地終老」的環境, 讓長輩在盡量不改變既有生活模式狀況之下, 迎向生命的最後階段。因此, 與其說在宅醫療是以「人」為中心的醫療,不如說是以「家」為中心 ,以「生活方式」為重心的醫療。因此,實際從事居家工作的醫療人員,所見所聞的生命故事絕對比連續劇還豐富。

「這一次,我們沒有裝上鼻胃管」

「余醫師,我媽的鼻胃管又掉了,我不敢自己裝回去。」簡訊的那一端,傳來家屬的呼叫。

「好的,我中午前過去看看。」回覆訊息的同時, 也透過雲端平台,告訴負責案家的居服員督導,然後便飛快出發前往案家。督導提醒我,因為 今天不是上班日,醫院的居家護理師不會出來處理「拔管事件」。

「一個不留意,鼻胃管就被拔掉了。」兒子說:「偶爾她也會吃一些東西,但我擔心她會嗆到,所以不敢給她吃太多。」

沒有直接裝上鼻胃管,我們嘗試先將增稠劑加入果汁,用湯匙慢慢餵病人 B。

觀察 B 吞嚥的情形,其實沒有太大問題,難怪會自己拔掉管子。雖然進食慢,稍微活動就喘,但相信病人仍喜歡自己經口進食。很快的,兩百 cc 的黏稠果汁一下子就喝光光了。 這一次,我們沒有裝上鼻胃管 。

幾天後,從聽說兒子找來居家護理師把管子裝了回去。理由是, 他一個人照顧實在很累,無奈居家服務只提供「兩天一次」的支援, 在「吃」這件事情上,實在愛莫能助。

一個月前,我第一次拜訪 B,由於多重慢性病加上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再加上失智, 她幾乎是全天臥床, 而且反覆的肺炎住院、出院。如此二、三次的照顧循環,讓獨自照顧的兒子身心俱疲,所以在居服督導的安排下,我們才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根據研究,75 歲以上的日本人(後期高齡者)到死前,男性會經歷三至五次、女性五至七次的照顧循環(care cycle)過程。第一次見面,我便跟 B 的兒子說明, 照顧循環的情形會一再發生,我們必須跟其他家人討論,什麼時候放手 。否則以現代的先進醫療,如果沒有癌症的話,人幾乎可以沒有生活品質地一直活下去。這一次住院能幸運的離開加護病房,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拔管事件幾週後,我的 LINE 又響了起來:「我媽不太對,能來看一下嗎?」簡訊這麼說。

事實上,台灣家屬很少會主動打電話給醫師,即使每次留下名片時, 我都會特地告訴他們,不要客氣,有問題就聯絡我 ,但會打電話的幾乎不到百分之五。如同日本式的在宅醫療,強調 24 小時可以應付案家的需要,這是「在宅療養支援診所」的基本條件。但要如何應付? 其實每個地方的作法不同, 讓對方安心卻是最高指導原則 。後來,我盡量以 LINE 的方式留下可以跟我連繫的管道。

上午,我拜託居服員督導先去查看,同時也請案家通知醫院居家護理師。「居家護理師叫我們送醫院! 聯絡過了,跟以前一樣。」簡訊這麼回覆,有點無奈。

下午,居服員督導很緊張的來電,說病人 B 已經昏迷了,但兒子還是希望醫師親自來看看再判斷。夜間我趕赴 B 的家中,她的嘴巴張大、瞳孔放大,對痛覺無感,還有發燒。不停發出的呼嚕呼嚕的痰聲, 有點嚇人。兒子倒是異常冷靜,或許是看多了,只是灌食沒有停止。

「請停止灌食,通知所有人回來。」

第二天,停止灌食的病人依舊嘴巴張大,瞳孔放大。停止灌食一夜後,昨晚嚇人的痰聲已經沒有,家人都回來了,眼眶泛紅。第三天早上,女兒來訊息通知我,B 已經沒有痛苦。啊,這就是平穩死!

當時唯一的醫療處置,是請他們停止灌食。 生命最後階段,醫療處置都可以停止,但照顧的工作卻不能停 。

生命末期需要照顧和陪伴, 醫療只是支援的角色 。從事安寧工作者,就像領航人一樣,陪伴著準備前往下一站的人們。我時常跟家屬說明,不要勉強生命,生命最清楚下一班車什麼時候會來。醫者應該要讓家屬清楚方向,才能讓他們做出對陪伴生命死亡最好的決定。

原文:https://buzzorange.com/2020/08/13/home-care-medicine/?fbclid=IwAR3s2RZVd4-m_v4Gy7OqohMAXfSnLwYzRAyuzaW3Qovd0rRmcGz2f0E3y6Q

【KODW】小設計大影響:兩份表格解決醫療與病人最大痛處

別以為「死亡」只是東方人的忌諱,其實西方人對這詞語也常常避而不談。然而,對於醫療服務行業而言,死亡是無可避免且必須面對的一環。而人們拒絕正視死亡的態度,往往令病人、其家屬,以至醫院之間構成了巨大的隔膜。
英國Helix Centre的Digital Care Planning董事總經理Chris McCormack於KODW(設計「智」識周)2019活動上,分享醫療系統其中一個「盲點」及難處,正是善終服務及病人意願。他指出:「在英國,每年約有50萬人死亡,其中一半個案發生在醫院。但是,只有8%的人希望發生在那裡。」當然,這裡指的是病人去世之前以及其家屬的意願。Helix Centre是一家由政府醫院、前線醫護人士、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和倫敦帝國學院組成的創新研究中心,致力研究個性化護理,包括早期診斷以及緊急情況。其理念是透過設計改變醫療服務,而善終服務的工作更是當中重要的一環。「即使有近一半死亡個案發生在醫院,但並沒有很多人會樂意去討論『死亡』。將心比己,每個送院的個案,病人及其家屬都希望病情好轉而非以『死亡』作結,醫療人員固然不惜一切拯救病人,但總有時天不從人願。我們是否應該思考醫院在處理病人的善終服務時,有否忽略他們的意願?有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Chris McCormack指出,在英國,每年約有50萬人死亡,其中一半的個案發生在醫院。但是,只有8%的人希望發生在那裡。所以特意設計「ReSPECT」及「ACP」項目。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的必經階段。相信曾經有長輩在醫院離世的人,都會對「Do Not Attempt 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DNACPR」(不作心肺復甦術)這個抉擇難以釋懷,簡單而言就是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免於面對可能比自然離世更痛苦的急救過程。在某程度上,這是一個合乎理性與人道的做法,但人所擁有的複雜感情往往會為決定者帶來心理上的不適。Chris指出,根據他與臨床醫生和工作人員一同並肩作戰的經驗,病人和家屬都曾說,DNACPR表格經常導致人們對於在緊急情況下將要使用的治療方法,感到疑惑和困擾。有見及此,Helix Centre進行了長時間的研究,也進行並記錄了有關維持生命治療的艱難對話,整合出一種新的處理方式:Recommended Summary Plan for Emergency Care and Treatment/ReSPECT(緊急護理和治療建議摘要計劃)。這是站在病人角度設計的一份醫療計劃,讓病人清楚了解各種治療帶來的效果,從而有權選擇有尊嚴地離世。「透過重新設計一份表格,我們重新設計了一份關係」Chris說。

「醫療創新方案往往成本高昂,當中的想法可能需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應用在臨床層面。」Helix Centre特別擅長透過設計去解決醫療過程的日常問題,提供應用度高而低成本的解決方案。在完成ReSPECT項目後,Helix Centre著手研究善終護理服務。大部分的病人及其家屬都希望病人在熟悉的家中離世,而不是冷冰冰的醫院。今天,每個發達國家都正面臨人口老化的挑戰,因此,如何保障長者的健康以及為他們安排善終服務是非常重要的。Helix Centre的「Advance care planning/ACP」(預先護理計劃)便應運而生。

研究指出,ACP有助八成的參與人士如願以償,不但讓醫院與病人的意願保持一致,更減少了65歲以上長者的住院天數,節省額外的醫療開支,使病人及家庭都感到安心。不過Chris指出:「現時只有5%的住院病人使用預先護理計劃。然而,它應像一份遺囑,每個人都應該擁有。」所以,Helix Centre進一步擴展ACP的滲透力,將之帶進家庭層面。因此,此服務現已覆蓋英格蘭和威爾士,年紀最小的用戶甚至只有23歲。此外,ACP也獲得了SBRI Healthcare的資金資助,將ACP變得更方便使用。

橫跨了一個又一個世紀,縱使科技不斷提升人類的健康水平,人們卻並沒有單純因此而感到更幸福。因為比起冰冷的科技,背後的使用者終究是有血、有肉的人。人性和溫暖其實才是人類福祉的重點,而這也正是Helix Centre致力發展的出發點。Chris引用了詩人Maya Angelou的一句:「你的所言所行都為世人所忘,但人們永遠不會忘記你讓他們帶來的感受。」(“People will forget what you said, people will forget what you did, but people will never forget how you made them feel.”)

「Advance care planning/ACP」(預先護理計劃)現已從醫院延伸到家庭。

原文:https://www.hk01.com/%E5%A5%BD%E7%94%9F%E6%B4%BB/498790/kodw-%E5%B0%8F%E8%A8%AD%E8%A8%88%E5%A4%A7%E5%BD%B1%E9%9F%BF-%E5%85%A9%E4%BB%BD%E8%A1%A8%E6%A0%BC%E8%A7%A3%E6%B1%BA%E9%86%AB%E7%99%82%E8%88%87%E7%97%85%E4%BA%BA%E6%9C%80%E5%A4%A7%E7%97%9B%E8%99%95?utm_source=01appshare&utm_medium=referral&fbclid=IwAR26VZmUZRZdN-WDYVxdkV3itFSvRD_Na3sqPMyWOITj8cqabcTGQhp2C8I

「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急救會讓妳七孔流血...」
醫師急診室觀察:有這種家人,是病人生不如死的開始

人生最悲慘,不是破產或被老闆開除,而是生不如死。更慘的是,重病纏身躺在床上任人決定你好不好死,眼睜睜看著親人決定了自以為對你最好的選擇。更頭疼的是,這些親人在此之前都未受過生死教育的訓練,就驚慌失措地得在短時間內做出重大決定。

以為插管萬能的家屬

有一名癌症婦人,有女兒、先生陪同門診,厚厚的病歷資料顯示她已治療很久。她瘦弱的身體只有35公斤;一般人都希望自己能瘦一點,但癌症患者的體重卻不能往下掉,因為研究發現,體重每下降5%,存活率便會下降30至50%。 我見她虛弱的兩手前撐、兩肩高聳、駝背往前彎,額頭微微冷汗。 這種呼吸型態是因為呼吸困難而產生的「端坐呼吸」,是心臟衰竭的末期表現,表示病人心臟已有明顯肺積水,因為身體的保護作用,端坐呼吸會比較舒服,重力能使部分血量轉移至下半身,使回流到心臟的血量減少,從而減輕肺充血的壓力。

這名病人的癌細胞轉移到肺、肝和骨頭了,又併有主動脈瓣狹窄(Aortic stenosis),就是從左心室通向主動脈的瓣膜口有狹窄現象,導致心臟的血擠壓不出去,進而造成了心臟衰竭。 單純主動脈瓣狹窄已是一種致命的疾病,有一半的病人在臨床症狀出現後2年內死亡,她已1年半了。

而且醫療紀錄告訴我,她這半年因為心臟衰竭、肺積水、呼吸衰竭,被呼吸內管插管2次,2次拔管成功。 我問病人,我可以為她做什麼嗎?病人喘到無法回答,嘴唇已經發紺,她的身體完全處在缺氧狀態,我囑咐護理師馬上在門診內緊急準備氧氣瓶,後送急診。只見她的大女兒凝重地對我說:「黃醫師,請你給她插管,我跟她說過很多次了,她不插管會活不下去的。」

這時只見婆婆用盡力氣,氣喘如牛地說:「我……不要……太……痛苦了……」她顫抖、浮現青筋的右手,空撈我的衣袖。未料她女兒用力把婆婆發紺的手指撥開,幾乎用吼的:「給我住手,妳別給我亂來!」整個診間瞬間凍結,我只得緩和氣氛,趕緊替婆婆接上氧氣。婆婆的眼神充滿惶恐,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不知所措。

醫師被迫以《醫師法》對抗死亡

顯然眼前又是一個「病人說了不算,家屬說了才算。」的家庭。 現實很殘酷,只要病人沒簽署或家屬未代替病人簽署DNR意願書,醫師一定要急救,否則就是違法。當強勢家屬替病人做決定,要求醫師急救到底時,也只能搶救到底,即便七孔流血、血糞四溢在床上也不能放棄。

又因《醫師法》第12條規定:「醫師診治病人時,應向病人或其家屬告知其病情、治療方針、處置、用藥、預後情形及可能之不良反應。」重點就是「應向」病人或其家屬告知其病情,這是指醫師不能只告訴病人本人,還要告知家屬,那個「或」字,使家屬和病人有同等權利。 實務上,把醫師告上法庭的都是家屬,醫師只有依法處理,才能自保安全。所以在權力結構下,醫師還是會聽家屬的比較多,病末患者的心聲經常被忽視,進入病危的他們無力抗拒家屬的決定,變成超級弱勢。過往若有強勢家屬主導,通常都預示著病人生不如死的開始。

不願放手的家人,換來雙輸

給了氧氣後,婆婆馬上被送往急診,急診醫師照例詢問病患本人要不要插管治療,婆婆當然拒絕了,因為她上個月才被插管急救過,表示非常痛苦,不想再被插管,而且胸部因胸壓導致肋骨骨折和電擊,至今還在疼痛。更痛苦的是,插管後她只能躺在床上無法言語、四肢被迫約束動彈不得、無法下床。其實婆婆的意願十分明確,她情緒相當激動。

急診醫師和在外頭等待的女兒,再度說明母親的意願,只見女兒臉色一沉:「讓我進去和我媽討論。」 只見女兒走向母親,瞪了媽媽幾秒,然後開罵:「妳是怎樣?自己命都不要,搞什麼?」 「妳懂什麼,沒有急救,妳還會活著嗎?」 「我是妳女兒,我說了算,誰敢不急救妳,妳告訴我、告訴我啊!」劈哩啪啦說完,還轉頭對醫護人員拋下一句:「你們誰不急救我媽,我就告誰!」 女兒失控的情緒,引起急救室騷動,婆婆氣到只能用她無力的手指顫抖指向女兒。

護理師馬上分成兩組人馬,一組安撫女兒的情緒,一組安慰婆婆,並把情緒激動的女兒拉出去,請志工協助安撫。 婆婆很快進入急診醫療常規,再次打藥鎮定和插呼吸管、胃管、尿管。隨著血壓下降,接下來又置入動脈導管、中央靜脈導管等。 我再度看到婆婆時,她「被完成」了所有的插管程序。對癌末病患做那麼多處置,急診醫師擔心我有意見,反覆強調有和病患本人談過,病患本身不願,但女兒暴怒堅持救到底。

我其實很能諒解急診醫師,因為若沒做,女兒肯定會告他。 婆婆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再怎麼拍打她也毫無反應,也排不出尿了;血壓在3種升壓劑、強心劑使用下,依舊上不來,大腿兩側出現嚴重休克才會有的網狀紋路,鼻胃管正流血、全身逐漸出現紫斑。

善終,才是對抗死亡最大的勝利

就在這種天人交戰的時刻,急診醫師問道:「主任,要進入撤離維生系統程序嗎?」 我搖搖頭,只有急召她所有家人開家庭會議。我誠懇告知現況,未料女兒情緒似乎未穩定下來:「我才把媽媽送來急救,就說她沒救了,你們這些醫生,有沒有急救不當?這是什麼醫院!」 儘管我心想:不急救,妳要告醫護人員;急救不成,又說大家急救不當;不論怎麼樣,都是在傷害醫護專業的心。

此刻我也只能等家屬度過情緒風暴,並試著讓女兒看看媽媽辛苦的樣子。 當她看到媽媽發紫的身體時,才心生愧疚、跪在床邊:「媽……對不起,我不知急救後會讓妳七孔流血……」 我把女兒拉起,眼前婆婆已快量不到血壓了,趁女兒有懺悔之心便問:「媽媽想回家休息,因為病得太重、太累了,妳愛她,就陪著媽媽回家好嗎?」

終於,所有家人能接受事實,醫療團隊協助婆婆完成返家的所有程序。 臨床上有太多家屬拒絕死亡的案例,尤其是被強迫的急救,痛苦的是病患本人。若思及56年前婆婆誕下女兒的喜悅,對照56年後,自己臨終前女兒對著自己失控飆罵、被迫急救,於當事人又是情何以堪?於醫護人員,又多麼無奈,用「維生」來「危生」。

原文: 

https://health.udn.com/health/story/6005/4753787?fbclid=IwAR3l3rytIdhQ2Zin7UjvtYvvvJpuXTTDQ2bHHu9P9c4mZm-GXG2iUSNQ3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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